卷八十二 列傳第七十◎李琰之 祖瑩 常景

　　是年九月，蠕蠕主阿那瑰歸闕，朝廷疑其位次。高陽王雍訪景，景曰："昔咸寧中，南單于來朝，晉世處之王公、特進之下。今日為班，宜在蕃王、儀同三司之間。"雍從之。朝廷典章，疑而不決，則時訪景而行。

　　初，平齊之后，光祿大夫高聰徙于北京，中書監(jiān)高允為之娉妻，給其資宅。聰后為允立碑，每云："吾以此文報德，足矣。"豫州刺史常綽以未盡其美。景尚允才器，先為《遺德頌》，司徒崔光聞而觀之，尋味良久，乃云："高光祿平日每矜其文，自許報允之德，今見常生此《頌》，高氏不得獨擅其美也。"侍中崔光、安豐王延明受詔議定服章，敕景參修其事。尋進號冠軍將軍。

　　阿那瑰之還國也，境上遷延，仍陳窘乏。遣尚書左丞元孚奉詔振恤，阿那瑰執(zhí)孚過柔玄，奔于漠北。遣尚書令李崇、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追討，不及。乃令景出塞，經(jīng)瓫山，臨瀚海，宣敕勒眾而返。景經(jīng)涉山水，悵然懷古，乃擬劉琨《扶風(fēng)歌》十二首。

　　進號征虜將軍。孝昌初，兼給事黃門侍郎。尋除左將軍、太府少卿，仍舍人。固辭少卿不拜，改授散騎常侍，將軍如故。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入蕭衍，衍遣其豫章王蕭綜入據(jù)彭城。時安豐王延明為大都督、大行臺，率臨淮王彧等眾軍討之。既而蕭綜降附，徐州清復(fù)，遣景兼尚書，持節(jié)馳與行臺、都督觀機部分。景經(jīng)洛汭，乃作銘焉。是時，尚書令蕭寶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北海王顥，都督、車騎將軍元恒芝等并各出討，詔景詣軍宣旨勞問。還，以本將軍授徐州刺史。

　　杜洛周反于燕州，仍以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平北將軍元譚以御之。景表求勒幽州諸縣悉入古城，山路有通賊之處，權(quán)發(fā)兵夫，隨宜置戍，以為防遏。又以頃來差兵，不盡強壯，今之三長，皆是豪門多丁為之，今求權(quán)發(fā)為兵。肅宗皆從之。進號平北將軍。別敕譚西至軍都關(guān)，北從盧龍塞，據(jù)此二崄，以杜賊出入之路。又詔景山中險路之處，悉令捍塞。景遣府錄事參軍裴智成發(fā)范陽三長之兵以守白，都督元譚據(jù)居庸下口。俄而安州石離、冗城、斛鹽三戍兵反，結(jié)洛周，有眾二萬余落，自松岍赴賊。譚勒別將崔仲哲等截軍都關(guān)以待之。仲哲戰(zhàn)沒，洛周又自外應(yīng)之，腹背受敵，譚遂大敗，諸軍夜散。詔以景所部別將李琚為都督，代譚征下口，降景為后將軍，解州任，仍詔景為幽安玄等四州行臺。賊既南出，鈔掠薊城，景命統(tǒng)軍梁仲禮率兵士邀擊，破之，獲賊將御夷鎮(zhèn)軍主孫念恒。都督李琚為賊所攻，薊城之北軍敗而死。率屬城人御之，賊不敢逼。洛周還據(jù)上谷。授景平北將軍、光祿大夫，行臺如故。洛周遣其都督王曹紇真、馬叱斤等率眾薊南，以掠人谷，乃遇連雨，賊眾疲勞。景與都督于榮、刺史王延年置兵粟國邀其走路。大敗之，斬曹紇真。洛周率眾南趨范陽，景與延年及榮復(fù)破之。又遣別將重破之于州西虎眼泉，擒斬及溺死者甚眾。后洛周南圍范陽，城人翻降，執(zhí)刺史延年及景送于洛周。洛周尋為葛榮所吞，景又入榮。榮破，景得還朝。

　　永安初，詔復(fù)本官，兼黃門侍郎，又攝著作，固辭不就。二年，除中軍將軍、正黃門。先是，參議《正光壬子歷》，至是賜爵高陽子。元顥內(nèi)逼，莊帝北巡，景與侍中、大司馬、安豐王延明在禁中召諸親賓，安慰京師。顥入洛，景仍居本位。莊帝還宮，解黃門。普泰初，除車騎將軍、右光祿大夫、秘書監(jiān)。以預(yù)詔命之勤，封濮陽縣子。后以例追。永熙二年，監(jiān)議事。

　　景自少及老，恒居事任。清儉自守，不營產(chǎn)業(yè)，至于衣食，取濟而已。耽好經(jīng)史，愛玩文詞，若遇新異之書，殷勤求訪，或復(fù)質(zhì)買，不問價之貴賤，必以得為期。友人刁整每謂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業(yè)，雖儉約可尚，將何以自濟也？吾恐摯太常方餧于柏谷耳。"遂與衛(wèi)將軍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雙、司馬彥邕、李諧、畢祖彥、畢義顯等各出錢千文而為買馬焉。天平初，遷鄴，景匹馬從駕。是時詔下三日，戶四十萬狼狽就道，收百官馬，尚書丞郎已下非陪從者盡乘驢。齊獻武王以景清貧，特給車牛四乘，妻孥方得達鄴。后除儀同三司，仍本將軍。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詔曰："幾杖為禮，安車致養(yǎng)，敬齒尊賢，其來尚矣。景藝業(yè)該通，文史淵洽，歷事三京，年彌五紀，朝章言歸，祿俸無余，家徒壁立，宜從哀恤，以旌元老。可特給右光祿事力，終其身。"八年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