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點滴情感美文:紅裙子的憂傷
三十年前六一兒童節前夕,我被外校一位舞蹈老師選中參加一個舞蹈節目。母親特意為我做了一條鮮艷的紅裙子,看上去熱情似火。我從未穿過裙子,對自己穿上它的情景很是期待。一直舍不得穿,掰著指頭盼望著表演的那一天。
可惜,我沒有等到那一天。距離表演的日子所剩無幾時,有幾個舞蹈動作我始終沒有學會。晚上百爪撓心,我夜不能寐。在一次排練中,我又一次做錯了動作,完全亂了節奏。漂亮的女老師似乎已忍耐很久,終于大發雷霆。她把我從臺上揪小雞一樣揪到一邊,用手指點著我的頭,守著同學大聲呵斥我:“沒見過這么笨的孩子,多簡單的動作,練多少遍了都不會,換人!”我當時一定是漲紅了臉的,特別是見她真的叫個同學替代了我排練,更是覺得幼小自尊受到了莫大侮辱,內心翻江倒海般難受,淚在眼圈里打轉,強忍住捱到放學……
回到家,我偷偷大哭了一場,借口頭疼,幾天沒去上學,以此錯過表演的日子。父母整日忙于干活,并未覺察我的異常。
我打聽到這位老師的名字:孫,我們鄰村的一位民辦教師。每次有文藝活動,她總會來學校組織排練。此后,在校園里或往返學校路上再碰到她,我總是低頭繞開了走,對她充滿了怨恨。在我小小的心事王國里,我給她戴上了“壞老師”的頭銜,那條鮮艷的、沒有穿過的紅裙子,由于印上了她的影子,也被我貼上了“憂傷”的標簽,讓母親代收到箱底,再不愿觸碰。很想,這段往事就此塵封。
不知怎的,母親好像在此后認識了她,并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她。說她很關心我,每次碰面,她都會問起我學習情況。她還對母親說我其實很聰明,長大了定會有出息。我在心里輕蔑地罵她虛偽,毫不領情這虛情假意,對學習倒有點開始上心。
升入初中后,我開始刻苦讀書,幾乎忘卻了她的存在。直到中考以兩分之差落榜,我陷進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時,母親竟將她請來做安慰我、勸導我回校復讀的說客。出于本能的排斥,我拒絕見她。我甚至刻薄地以為,她是笑里藏刀來戳我傷口的。母親責罵我不懂事,我只管蒙住被子痛哭。中考失敗擊碎了我的一切夢想,未來變成空白,無助的我只能用肆無忌憚的淚水傾泄所有的舊傷新愁。
待我平靜下來,母親告訴我,她送來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猶豫幾次,打開了書的扉頁,一行字讀了兩遍后便模糊了我的視線: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我一直相信,你會有成功的一天。直到現在,我都不能準確描述當時的心情,只覺得痛苦與溫暖纏繞,悲傷與失落并重,只覺得這個我疏遠了多年,記恨了多年、傷害過我卻又在雪中為我送炭的人,足以值得我尊敬。
我要用實際行動向她回報我的感激。我回到了學校復讀,第二年以全縣第三的成績考入一所氣象中專。
中專四年,我每年回家都去看望她。工作、成家后,去看望的次數有點少了。后來,她搬了家,便再無她的音訊。但我想,無論我們相隔多遠,紅裙子的憂傷早已遠去,我們之間流淌的是暖暖的思念。
但,母親不知從哪聽來消息,電話告訴我,老師她精神已失常。先是患上了白癜風,愈來愈嚴重。丈夫又有了新歡,與她離了婚,還搶走了兒子。她,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往事一幕幕浮現,我在淚眼閃爍中,又看見了兒時的那條紅裙子,熱情的、鮮艷的,被我貼上了“憂傷”標簽的紅裙子……
人生苦短,老師,如果回到從前,我不會再對您有一絲怨恨。
唯愿,您還記得我的好!
(文/王先蕓)
王先蕓,女,43歲,山東省沂源縣人,大學學歷。閑暇喜歡讀書、運動、旅游。 人生信條:踏踏實實做人,老老實實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