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的回憶敘事散文:最可愛的人
再見吧,媽媽,再見吧,媽媽,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行裝已備好,部隊要出發......再見吧,媽媽,再見吧,媽媽,看山茶含苞欲放,怎能讓豺狼踐踏;假如我在戰斗中光榮犧牲,你會看到盛開的茶花......
今年的國慶節,中秋節8天的長假期,讓國人可以更長時間去欣賞、領略到祖國山川的美景和迷人的魅力,而我卻與眾不同來到金平烈士陵園與對越自衛反擊戰英雄們進行了撞擊我內心一次震撼的對話。
到金平烈士陵園的最初的契機,還是來至個舊對越自衛反擊戰老兵林永祥的一次意外的交往。一個多月前,我在個舊二冶的地方,從個舊汽車客運站向個舊市出發,臨近建設路的左邊,看見有個小飯館,門口左側插著一面國旗,右側插著一面“八一”軍旗,門的上方中央寫著參戰老兵餐廳。出于好奇,這一天我終于走進了“參戰老兵餐廳”。
餐廳主人林永祥熱情接待了我。老兵老林看上去很消瘦,黑黝黝的臉上,顯得剛毅,目光總是感覺“寒氣逼人”。在1979年金平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他多次與戰友一起,經過激烈鏖戰,奪回被越軍侵占我國的“每一寸疆土”。
那天,我們一起喝酒,吸煙,靜靜聽他敘述,他仿佛又回到了硝煙彌漫,廝殺和血腥的戰場,“他記不得那位19歲小戰士叫什么名字,在戰斗中,他的腸子被打穿,鮮血侵透了泥漿的綠色軍裝,他就用急救包一緊,繼續戰斗,腸子又被打出,他就又將流出腸子活生生塞進肚子里,用三個急救包系緊,端起手中的槍將一顆顆嫉惡如仇子彈,射向越軍,在激戰中他被一梭子罪惡的子彈射中胸膛,他慢慢的倒下,又慢慢地抬起頭,朝著北方——祖國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他壯烈犧牲在陣地上”。
老兵老林哽咽著接著說,“還有我們的指導員犧牲時,兒子才三個月,在清理遺物時,從他的口袋里有一封印有血跡的家書,愛人說:你快點回家吧,家里的房子今年要不抓緊修一修,就不能住了,以后我和孩子住在哪兒......”老兵老林嘴角兒顫動著。
我聽著他的敘述,心里一陣戰栗,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老兵老林狠狠吸了一口煙,目光堅毅中露出著悲痛的淚花說,“戰爭我們勝利了,我們走向了凱旋門,他們卻走進了紀念碑啊”。老兵老林又開始哽咽了,許久他望著遠方,緩緩地說“我們在戰前就有個約定,不管是誰,如果能在戰場上,活了下來,犧牲的戰友的父母就是我們大家父母。還有每年的春節、清明節、“八一”建軍節,一定會到墓地看看我們在那里長眠的戰友,帶上一瓶酒,點上一支煙”!說吧,他猛地狠狠吸了一口煙,悶了一口酒!
我說,你們做到了嗎?
老兵老林擲地有聲,“必須的”!
老兵老林從戰場上回來,組織準備讓他到軍校“深造”,老兵老林婉言謝絕了。我問他,現在說實話,你后悔不后悔當初的決定。
他說,“說真話,還是有點”。
老兵老林目前的生活還是有些“窘境”。那年,他從戰場歸來,被分到個舊一個廠子做工,后來廠子經營不善“倒閉”了,在倒閉前,自己右手的一個大拇指頭也斷掉了,他凄然下崗。再后來,他自己經營了這個餐廳,現在風風雨雨也有十來年了,生意上不算太好。主要是這里有個老兵聚聚,說說話的地兒。那天我與他在餐廳從上午10點一直聊到下午4點鐘,沒有一個顧客,只是其中來了三個老兵,也是在等他們的離退休的團長,坐了一會,與我和老兵老林作別,就匆匆與老團長聚會去了。
我問起了老兵老林現在的生活經濟狀況,他每年只有1000元錢的生活金(500元參戰補貼,400元生活困難補助、100元水電費),看著眼前的老兵老林,我讀到了他不忍卒讀故事。
我沉默不語,沉悶地喝了口酒。
老兵老林說,“目前,我們確實有些困難,現在國家也在幫助我們,現在地方政府也每年在我們去烈士陵園祭奠我們戰友的時候,會給我們一定的幫助。今年的9月30日,是全國烈士公祭日,那天個舊3000千多個老兵,穿著嶄新的軍裝,排著整齊的隊伍,邁著矯健的步伐,高舉著“八一”軍旗,高唱著戰歌,浩浩蕩蕩乘坐政府安排的車輛去金平烈士陵園看望我們逝去戰友”。
老兵老林餐廳內掛著仿自式手槍、56自動步槍,手榴彈,軍用水壺、軍帽等。墻壁上掛著自己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照片,也有“滾雷英雄安忠文”照片,還有他和戰友的照片。
他指著墻上其中一張照片說,“你看,這張照片我們25個戰友,只有6個活了下來;全連120人,犧牲了80人,活下來40人。我目視著那張已經“褪色、發黃的”照片,那些年輕戰士的臉上閃現著青春、活潑神情,這些生龍活虎戰士,就在這那場更加殘酷更加血腥的戰爭中,將他們年輕的鮮活生命,永遠定格在那個時間里了。
10月3日,我購買一張去金平的車票,我要在這個時間,中秋節的前一天去看望我們的英烈們。車子開到山頂上,忽然就下起了雨,雨一直就下個不停,到了金平已經是下午5點多鐘了,我把隨身帶的背包,放到旅店,就迫不及待叫了一輛出租車,去金平烈士陵園。司機問我,“你是去看看你們戰友?9月30號那天,金平烈士陵園,一下子來了數千穿綠色軍裝的人,打著“八一”軍旗、手舉著花圈、捧著花環、花籃來這里祭奠他們的死去的戰友”。
我沒有出聲,卻在心理默默唱起了那耳熟能詳、催人淚下的歌曲“再見吧,媽媽”。
其實,那年的對越自衛反擊戰最早是從金平、河口開始的,戰斗打的異常激烈、殘酷。
由東向西順著中越邊境中國一方,建有陵園的14個縣(市):云南的金平、蒙自、屏邊、河口、馬關、麻栗坡、西疇、富寧和廣西的那坡、靖西、龍州、憑祥、寧明、邊城。
到了金平烈士陵園大門,司機說他看看陵園的護門人員,先登記一下,就可以進去。一會兒,他很快就回來了,說,沒人,你也可以進去了。
我謝過了他,我打著一張黑色雨傘,緩慢進去,首先看到了,一張寫著烈士名字和省份和戶籍《金平縣烈士陵園安葬查找》目錄。
金平縣烈士陵園共安葬對越自衛反擊戰英烈700多位,其中有著名的“”式的戰斗英雄“陶少文”烈士就安葬于此。
我懷著無比沉痛心情,緩步走向金平烈士紀念館,來到二層自衛反擊 血灑邊陲展廳,現在是閉館的時間,里面漆黑一片,但我還是帶著“崇敬之心”走了進去,借助手機的光,我還是看到了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越南當局不斷侵犯我國領土 我邊防部隊被迫奮起還擊 新華社奉我政府之命發布聲明”,頓時我熱血沸騰。接著我又看到了許多十分珍貴的文獻性的對越自衛反擊戰的圖片、文字和“陶少文”等烈士珍貴簡樸生活用品及服裝、獎章證書、獎章等等實物。
從二層展廳默默出來,我來到了烈士陵園,在高大、雄偉的“陣亡烈士永垂不朽”紀念碑前默哀、三鞠躬,然后,我緩步走向烈士墓進行掃墓、祭奠。
當我找到了“”式的戰斗英雄“陶少文”烈士墓,我看到陶少文墓碑鐫刻著:三五一0七部隊六十三分隊副班長云南省馬關縣人,二十三歲。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一九七九年在中越邊界自衛還擊作戰中光榮犧牲。中共黨員“式的戰斗英雄”。我頓時仿佛看見了在1979年2月17日,中越邊界木桑戰斗打響的場面,戰場上硝煙彌漫,廝殺吶喊著,我部隊遇到越軍火力點的頑強阻擊,激戰在僵持、膠著著,這時只見陶少文從陣地上一躍而起,他拿起爆破筒,繞道躍進到地堡一側,拉燃導火索,插入正在掃射的射孔。當越軍將爆破筒往外推時,他毅然用左手和左肩緊緊頂住,高喊著,“為了祖國人民,為祖國邊疆,為了我們的每一寸土地前進”!他炸毀越軍地堡并與殘暴的越軍而同歸于盡。
我用悲痛心情,拿出手機,把英雄的墓碑攝入鏡頭,連同的英雄事跡一起收藏起來,回去后播放給我們,給后人觀看、學習,激勵、鞭策他們、奮發向上,不忘初心,繼續前行。
我向每一位這里的長眠烈士祭奠:我們始終沒有忘記你們,因為,你們是國家的英雄,你們是民族的英雄!
感謝你們,是你們用你們的火一樣激蕩的青春、鮮血、生命,為祖國邊疆的人民的幸福和安寧,你們毅然決然,一如反顧血灑疆土,無私奉獻了自己年輕最寶貴的生命,!
感謝你們,為了祖國和民族的大義,你們高貴的品格,遠大的信念,大義凜然的豪邁英靈,血灑邊疆,為國捐軀,你們的拼勇敢,敢犧牲的精神,與山河共存!
我久久地佇立在烈士陵園墓地,不愿離去。
那年,在激情燃燒的歲月里,是你們這些帶有青澀、熱血又風華正茂的男兒,個個剃光了頭,照了相,給親人留下了遺言;在獵獵的軍旗下莊嚴宣誓,喝了首長遞過來的壯行酒,你們無限深情、無限留念地回頭朝著祖國的方向凝望一眼,心里喊著:再見了媽媽,再見了爸爸,再見了,祖國!便冒著越軍瘋狂的炮火,踏上了布滿地雷、竹尖陷阱和異族仇恨的征程,視死如歸。
一次與長眠在此的700多位烈士靈魂對話,一次使我受到心靈震撼與精神上洗禮。我的目光向遠處眺望著:那一排排、一座座烈士的陵墓,靜靜地、靜靜的佇立在這里,這里靜悄悄,靜悄悄......但,他們的不滅的精神永存!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我手機里的“血染的風采”在烈士陵園唱響,我在心里也默默傳唱,我的眼睛噙滿了悲愴淚水,我雖然沒有當過一天兵,但我還是在最后一刻向他們——戰友們深深鞠躬后,緩緩地舉起右手為他們敬禮,這是為烈士們表達我最好的慰藉!
在回來的路上,雨還在下著,我忽然看見了一面墻上:“少時立志尚武 長大報國從軍;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我默念這些句子,我不禁熱淚盈眶。
我們一生要警示自己:不忘英烈,永遠銘記,忘戰必危呵!永遠警醒!
是呵,此時此刻,我對著高山吶喊,我對著江河吶喊:你們不愧是我們心中永遠的“最可愛的人”!
山河不會忘記!祖國不會忘記!人民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