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進賈府》教案10
這個出場之所以寫得好,首先就在于作者精心的藝術安排。如上所說,王熙鳳在賈府以至小說情節中既然如此重要,又要在一個場面上集中揭示她的多面的性格鋒芒,就不能把她的出場安置在賈母接見黛玉的場面上,因為那樣不僅會由于賈母和黛玉骨肉相見的悲痛,騰不出場面來展開對她的刻畫,也不能單獨介紹她,而且不能通過黛玉的眼睛點示出她在賈府中的特殊地位,當然也更難于充分描繪她的個性特征在出場行動上的表現。因此,作者把她的出場,安排在黛玉已和賈府諸女眷都見過面、都在場的情境里,黛玉對于賈府的家規已有了初步的了解,這時讓她出場,就有了她單獨活動的廣闊天地。而這個眾人都在的場面,也便于多面地表現她的性格,使讀者看見她活躍在場面上不以為怪。
“未寫其形,先使聞聲”,她一出場,立刻就引起了林黛玉的特殊感覺,“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林黛玉在前面所看到的,是賈母這位“老祖宗”在這大家族中的威嚴,所有后輩,包括邢、王二夫人,在“老祖宗”面前,也只能恭恭敬敬、垂手侍立,何況今天還有遠客到此,這大家禮儀是失不得的。而這“來者”,在這樣的場面里,居然敢如此放肆,并且這“來者”一到,這位“老祖宗”就有了笑容,還開起玩笑來,可見其平日更無拘無束了。
有了這第一次出場的描寫,以后再在日常生活中寫王熙鳳在賈母面前的所謂承歡應候,隨便說笑,隨意阿諛,就使讀者覺得很自然了。同時,也正是通過她這種放誕無禮的出場,才能表現出她深得這位賈府老祖宗的寵愛,正是這種寵愛給了她特殊的地位。正像“甲戌本”脂批所說:“第一筆,阿鳳三魂六魄已被作者拘定了,后文焉得不活跳紙上。”
緊接著是具體地展開了對她的出場行動的描寫。可以說,由于曹雪芹精湛的藝術表現能力,王熙鳳的每一個行動,幾乎都顯示了她性格的一個側面。看到林黛玉的容貌,立刻就聯系到“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短短幾句話,表面上是稱贊了林黛玉的風姿,實際上卻是在阿諛賈母,又不忘安慰迎春等那些嫡親的孫女兒,真是面面俱到,圓滑之至!提到黛玉母親的去世,立刻假哭起來,但一聽到賈母的責備,瞬即又轉悲為喜,赤裸裸地表現了她的善于逢迎和做作。拉著黛玉問長問短,又詢問下人對黛玉的安置情況,一方面是為了通過待客熱情的表白,來炫耀她在賈府中的地位和儀威;一方面又是為了在賈母面前表現她對黛玉的關切。答復王夫人給黛玉選料子裁衣服的話是為了顯示她的精明能干,早有準備,實際上也是在表現她的隨機應變。如脂批所說:“余知此緞阿鳳并未拿出,此借王夫人之語機變欺人處耳。”
王熙鳳的聲勢非凡的出場,雖然是通過林黛玉的眼睛反映出來的,卻是何等深刻地、全面地展現了她的性格特征,使她的出場描寫,成了她整個性格的縮影。
如果說王熙鳳的出場描寫的特點是立即進入性格刻畫,沒有任何鋪墊,而賈寶玉的出場,作者在渲染氛圍、布置局勢上,卻是下了相當的功夫。早在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就重點介紹了這位生得“更奇”的公子:
一落胎胞,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就取名叫作寶玉。……那年周歲時,政老爺便要試他將來的志向,便將那世上所有之物擺了無數,與他抓取。誰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釵環抓來。政老爺便大怒了,說:“將來酒色之徒耳!”因此便不大喜悅。獨那史老太君還是命根一樣。說來又奇,如今長了七八歲,雖然淘氣異常,但其聰明乖覺處,百個不及他一個。說起孩子話來也奇怪,他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